道潜禅师《口占绝句》的禅意

口占绝句

〔宋〕道潜

寄语巫山窈窕娘，好将魂梦恼襄王。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作者】

　　道潜（1043—1102），字参寥，于潜（今浙江杭州）人。自幼出家，为钱塘寺僧。与苏轼交，往来唱酬甚多，负有诗名。苏轼贬岭南，道潜也受牵连，诏命还俗。后恢复僧籍。

【译文】

　　寄语巫山那位窈窕的媚娘，

　　请你将艳梦去撩扰楚襄王。

　　我的禅心已化作沾泥柳絮，

　　不会再随着春风上下颠狂。

【禅意】

　　苏轼在徐州做官时，道潜去拜访他。在宴席上，苏轼让一名歌妓向道潜求诗。道潜脱口吟成一绝，合座大惊，由此名闻天下。此诗用明白晓畅的语言表达了作者禅心坚固的修为功夫。

　　“寄语巫山窈窕娘，好将魂梦恼襄王。”诗意谓：请你这位身材窈窕的美女，去逗引像多情的楚襄王一样的苏大居士去吧。“巫山”，以巫山神女传说喻男女之事。“恼”，撩惹的意思。“襄王”是战国末楚襄王。战国时楚国宋玉《高唐赋序》说，楚襄王游览高唐地区时，因为疲倦，就在白天小睡了一会，梦中有一个仙女说：“我是高唐的女子，听说大王您来了，愿意给您荐枕席。”襄王就与她交欢。临别时她说：“妾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世遂以云雨指称男女欢合。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这两句进一步申明了自己的心志：我的禅心，就像那沾了泥巴的柳絮，不管你春风怎么吹拂，也不会飘荡起来的。柳絮沾泥后，春风再也吹拂不起，道潜以此来比喻自己心性沉静，不会受美色的逗引。后人常用柳絮沾泥来形容懒开倦眼看红尘的逍遥超脱而又略带几分倦怠的禅心。

　　中唐诗僧皎然《答李季兰》：“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含蓄蕴藉，与此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皎然和道潜都在诗中表现了自己对美女的态度，说是“禅心竟不起”“已作沾泥絮”，但在生活中，如果遇到了更加厉害的考验，也能过关，那才是绝顶的高手。

　　据清朝褚人获《坚瓠集》记载，东坡携妓到金山寺，和佛印饮酒，把佛印灌得酩酊大醉。醉后让美女与佛印同卧一床，自己则到别处下榻。佛印醒来后，拒绝了美女的挑逗，作诗一首：“夜来酒醉上床眠，不觉琵琶在枕边。传语翰林苏学士，不曾拨动一条弦！”禅心之坚固，令人寻思这个佛印和尚到底是什么材料炼成的。只是这个故事中的佛印太洒脱了，以至于后来林语堂写苏东坡传，读到这则故事时，也怀疑这故事压根儿就是佛印自己编出来的。